新宁五中蒋双捌 蒋重明

      在新宁县巡田乡的西蒋村，有一口奇异的石洞，人称开口岩。
      开口岩在西蒋院子东面石山的半山腰上。越过溪水后，漫布于眼前的是丛生的荆棘和高过人头的茅草，中间一条不满一尺的小路清晰可辨。
      手攀脚蹬几十米，就到了石岩的第一层。很不规则的岩石犬牙交错，很是狰狞。
      再往上爬就到了第二层。洞内的四周是封闭的，岩口是一个矩形，如一扇门，刚好能容一个人通过，里面是一块大概一丈见方的平地。因为岩洞不是很深，这洞口便兼有了窗户的功能，通光很好。四壁也很平滑，石壁上有着很明显的被人工雕琢过的痕迹。
      再往上攀爬，是很陡的石壁，但有人凿的凹口和石棱的参差，攀爬起来还是不困难的。这第三层是完全敞开的，面对着西蒋院子，这也许就是开口岩名称的来历了。
      这一层比第二层要宽敞的多。让人惊奇的是，平整的岩底上，遗留着一副旧时用来踏碓舂米的残迹清晰可见，关于这副碓，有着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动人故事。
      不知是何年何月，正值灾荒，一个母亲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儿子讨米要饭来到了这里。晚上没有地方住，有人就指点着母子带着破被子来到了这个山洞里。这山洞地面平坦宽敞，倒是一个遮风避雨的好所在。于是，这对母子白天出去讨饭，晚上就回到洞里，就这样安顿了下来。
      一年又一年过去，儿子慢慢长大了，母亲却慢慢老了，上山爬洞很是艰难，出外讨饭只能靠儿子一个人出去了。
      儿子很孝顺也很争气，除了要饭，也时常去给附近的大户人家打短工，挣点食物来赡养老母亲。
      有时要来了稻谷和粗米，为了碾磨，他就特意借来了铁凿，在第三层的平地上凿了一个碓框，用来舂米。
      他每天一大早就起来踏碓舂米，好早点做好饭让母亲吃，然后乘早出去做工要饭。附近的村民一听到碓响，勤快的人也会起来做事了。村民们在农忙时要舂米，他也乐意帮忙，义务帮人们舂米，人们也不亏待他，多少留下一点给他作为报酬。
      又过了十几年，老母亲过世了，儿子埋葬了母亲，因为习惯了这里的生活，也讨不到老婆，人穷志短，就一个人住在这里，倒也自由自在。
      不要赡养母亲了，儿子自己靠力气养活自己，自然轻松了很多。某个晚上，睡意朦胧中，他臆想着如果每天能有两餐饱饭吃，那该多好啊！朦胧中有个老头来到他身边对他说：“你对母亲很孝顺，善有善报。明天你起来，你的心愿就能得到满足了！”
       一早起来，他就习惯地去踏碓。又习惯地在碓凹里一摸，分明有一堆米在里面，掏出来以后，刚好一升，够自己一个人吃一天了。他惊喜之余，迷迷糊糊地回想起昨晚的景象，想不到自己的愿望真的实现了！
      他把这意外得来的米做好了饭，胡乱弄了点菜，来到洞口的石桌上，却看见那石桌上多了两口小酒杯大的石孔，石孔里盛满了水。他一闻，竟然有酒气。用舌头一舔，竟然真的是酒。高兴之余，他就把这两小盅酒咪进了嘴里——心里那个美呀，真是说不出口！
      从此以后，每天早上他都能从碓里掏出一升米，石杯里都能喝到两盅酒……虽然还要出去帮工打杂，日子却过得逍遥起来了。
      现在不要做事也能饱肚子了，于是就想着能讨老婆、修房子、置田产……人却变得疏懒了很多。
      有一天，他奇想：我不如把这碓框凿宽一点，兴许会得到更多的米呢！于是便用凿子把碓口凿宽凿深了一倍，又在那石桌多凿了一个小石孔，希望能多得到一杯酒。
      晚上，他想想着第二天能得到两升米、多一杯酒了，美美乐乐的进入了梦乡。
      第二天一大早，他起来到碓里一摸，感觉到数量是多了，却不是米，而是谷子。掏出来一量，刚好是两升。他只好重新把谷子舂成了米，又刚好是一升米。三个石杯里的酒，每杯都浅了一点，还是两杯酒那么多。
      “三个冷的换个热的”，还是原来那么多的米，还多了一顿辛苦，太不值得了！于是他又把碓凿宽凿深了一点，在石桌上又凿了一个小孔，希望多得到你一点米和一杯酒。
     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，他又去碓里掏米，却变成了一碓的米糠，四只石杯里一滴酒也没有了……
      世人的贪婪在这个乞丐的身上充分暴露了出来，因为不满足，而使他失去了原有的生活保障，这祸源来自于欲望的不满足啊！
      欲望，本是与生俱来、无处不在的。每个人都有着各自不同的欲望，为了生存的需要，这本无可厚非。一个人没有了欲望，人生就会变得无聊和孤独，没有了进取心，那就是心灵的死亡。但过分的欲望，就会拖累人的身心，甚至使人变态和疯狂。
      如果是爱国欲、求知欲、上进欲、成就欲、对社会的奉献欲、对家庭的责任欲……这些都是充满着正能量的欲望，那是有益于自身、家庭和社会的。
      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，弃小家、顾大家，全身心地投入到治水的大事业当中，他的欲望是为了治理好泛滥的洪灾，造福于民。
      岳母的爱国欲，使得她忍心在儿子的背上刺上“精忠报国”的字样，促使岳飞成为了伟大的民族英雄……
      反之，坏的欲望则会让人走向贪婪、腐败、堕落，甚至灭亡。
      秦始皇的私天下，“欲千世万世而为君”，横征暴敛，焚书坑儒，强大的王朝最终被揭竿而起的农民起义推翻了。财富欲使得富可敌国的和珅在风光一时之后，被株连九族……
      离开开口岩，我不禁吟诵起古人的《十不足》来：
逐日奔忙只为饥，才得有食又思衣。
置下绫罗身上穿，抬头却嫌房屋低。
盖了高楼并大厦，床前缺少美貌妻。
娇妻美妾都娶下，又虑出门没马骑。
将钱买下高头马，马前马后少跟随。
家人招下几十个，有钱没势被人欺。
一铨铨到知县位，又说官小职位卑。
一攀攀到阁老位，每日思想要登基。
一朝面南坐天下，想和神仙下象棋。
洞宾陪他下象棋，又问哪是上天梯。
上天梯子未做成，阎王发牌鬼来催。
此人若非大限到，上得天来还嫌低。
      欲不可满，图不可极。嗜欲之心，尊卑愚智者皆有。智者能节之，不使过度；愚者若纵之，终不足矣！